新京報訊(記者 吳采倩)中秋、國慶長假即將到來,不少網友在網絡平臺發(fā)布“交換旅游”求助信息,希望能找到不同城市的陌生人結對,互相提供免費住處和旅游幫助等。這樣的旅行方式能節(jié)約旅游成本、結交四海朋友、深度體驗當地生活,受到了不少年輕人的追捧。
“交換旅游”的法律屬性是什么?“交換旅游”真的靠譜嗎?怎樣才能安全、愉快地度過一個“交換旅游”假期?北京第四中級人民法院法官帶來詳細解讀。
“交換旅游”:雙務、有償的民事法律行為
(相關資料圖)
法官解釋,“交換旅游”最重要的特色就是“主打一個信任”,許多人忽視了“交換旅游”本身亦是一個民事法律行為,具有著雙務、有償的法律特點。其原因在于,兩個陌生人之所以會通過網絡達成交換房屋的約定,是期待對方能夠按照約定為自己提供住宿服務和旅游指南。
因此,“交換”行為本身既不是完全無償的好意施惠,也不是純粹的商業(yè)旅游經營行為,更不屬于傳統(tǒng)意義上的房屋短期租賃?!敖粨Q”的背后是交換雙方互相提供交換旅游服務的意愿,交換雙方互負法律上的權利義務關系。
法官提示,從目前的法律規(guī)定看,交換者間形成的合同有些類似于旅游合同,但并不是一個法律規(guī)定的有名合同。我國的《旅游法》或《消費者權益保護法》均沒有把“交換旅游”納入其保護范圍。因此,“交換旅游”應當符合《民法典》關于一般民事法律行為的規(guī)范要求。
不同類型的交換旅游,法律性質存在差異
“交換旅游”的法律屬性質是什么?法官解釋,不同的交換對象、交換房屋所有權狀況以及交換者的主觀目的,會導致交換雙方的法律關系存在很多差別,主要存在以下四種區(qū)分方式:
從交換房屋所有權類型區(qū)分,包括自有房屋和非自有房屋。自有房屋一般指交換者自己居住并擁有產權的房屋,非自有房屋通常體現為出租屋或集體宿舍,尤其體現于大學生集體宿舍。法官解釋,所有權人對自己的不動產或者動產,依法享有占有、使用、收益和處分的權利。因此,房屋所有權人有權處分自己自有的房屋,簽訂交換旅游協議。如果在租房協議中明確約定不同意轉租的,房東則有權要求違約的承租人承擔違約責任。高校住宿協議本質上也是租賃合同,學生宿舍管理規(guī)定禁止非本校學生留宿的,學生應當遵守宿舍管理規(guī)定。
從履行方式類型區(qū)分,包括交錯履行和同時履行。交錯履行是指一方先為另一方提供旅行服務,待旅行結束后,由另一方再提供旅行服務。這樣的履行方式更加靈活方便,但后履行一方的違約風險相對更高。同時履行是指交換雙方約定日期,將房門鑰匙或開鎖密碼提前藏在隱秘地方,待雙方到達后同時交換房屋。這樣的履行方式不易出現一方違約或跑路的情況。
從交換目的類型區(qū)分,包括互助目的和經營目的。大部分交換者抱著互助目的,希望彼此能夠互相提供旅游服務,提升旅游感受。但部分交換者則將自家閑置房間明碼標價掛在網上,偏離了交換旅游互助的本質,假“交換”之名而行“民宿”經營之實。“交換旅游”本身是一種互幫互助行為,其正當性、合理性符合社會一般行為要求即可。一旦轉化為民宿經營,則民宿經營者必須依據民法典的規(guī)定,承擔起法定安全保障義務,同時也要符合相關法律法規(guī)和地方的管理要求。
從聯絡方式上區(qū)分,包括自主聯絡和中介聯絡。自主聯絡是指交換雙方通過社交媒體自主發(fā)布交換信息,有交換意愿的旅行者將自行進行后續(xù)交流。中介聯絡是指旅行者通過專門的“交換旅游”平臺,例如“閑時空”“換房旅游網”等發(fā)布交換信息。這些平臺或App經過簡單注冊,即可發(fā)布交換信息,平臺會在交換成功后收取一定數量的傭金。中介平臺與使用者成立的是居間關系,中介平臺有提供與訂立合同有關的真實情況,并對用戶信息進行必要核實的義務。據調查,這些平臺多為新成立的平臺,存在運營時間短、使用人數不多、用戶協議規(guī)范性不高等情況。因此,平臺能否規(guī)范、有效地履行居間義務存在現實風險。
警惕交換旅游存在的四大法律風險
法官介紹,在交換旅游實際操作中,交換雙方出于信任對方、怕麻煩、缺乏法律意識甚至規(guī)避法律監(jiān)管等因素,一般只是事先簡單查看對方的學生證、身份證、房屋照片后達成口頭協議,并不會特意達成書面合同或約定出現糾紛后的爭議解決方式。一旦出現糾紛,會產生很多后續(xù)麻煩。法官提示,交換者在交換旅游過程中,應該警惕以下可能產生的法律風險。
風險一:一方白嫖跑路、"照騙"貨不對板,產生違約風險
一名小紅書網友吐槽自己“交換被坑”的經歷,其通過某社交平臺約定在“五一”期間去青島一網民家中交換旅游,但到達約定時間地點后,對方卻拉黑消失,網友無奈只得臨時尋找高價旅店。
法官解釋,由于交換旅游雙方系通過網絡達成約定,交換者一般通過照片查看房源,達成合意。如果房主公布的房源信息失真或一方交換者中途變卦臨時跑路,將構成違約,情節(jié)嚴重的還可能構成欺詐。如果是通過交錯履行進行的“交換旅游”,后履行一方不靠譜,白嫖后刪除拉黑或直接跑路,在法律上將構成根本違約。違約方應當承擔繼續(xù)履行、采取補救措施或賠償損失等違約責任。但由于交換雙方天各一方,即便擁有債務請求權,囿于時間、金錢成本,難以真正追究違約者的違約責任。
風險二:不法分子假“交換旅游”之名,行違法犯罪之實
據媒體報道,“交換旅游”有形成不法產業(yè)鏈的趨勢,相對輕微的有民宿、酒吧、旅行社經營者包裝成旅行者,在旅游者到達當地后通過各種話術誘導、強制消費;更為嚴重的是一些招嫖者、網絡騙子等把自己包裝成資深老練的成功人士或熱情老鄉(xiāng),伺機騙取財物或行不軌之事。
法官提示,在“交換旅游”過程中,雙方深度交換生活場所,而且無真實可靠的實名驗證方式,如果財產被騙被盜或遭遇搶劫、性騷擾等,交換者幾乎無力保護自己的財產及人身安全。如果交換者的開門方式被對方復刻,而且對方有明確的房屋地址,被侵害的風險甚至會長期存在。
風險三:協議禁止轉租的出租房或學生宿舍不能進行“交換”
法官提示,“交換旅游”是交換者對自己擁有的房屋使用權的以物易物的交換行為,但是對于自己沒有權利交換的房屋使用權,譬如租賃協議明確約定禁止轉租或禁止協議登記以外的人員居住的,“交換”行為則可能構成違約。
法官介紹,大學生中還衍生出一種交換旅游的方式,就是雙方去到各自的學校,幫助對方上課簽到,利用課余時間去對方所在的城市進行旅游。然而,這種行為無疑會給交換者室友和其他同學帶來安全隱患。北航、哈工大、武漢大學等高校均通過微信公眾號發(fā)文等方式明令禁止學生私下交換宿舍,如有違反校園行為規(guī)定的,則可能受到學校治安管理規(guī)定的處罰。
風險四:私自經營民宿行為違法
法官介紹,北京市通州區(qū)陳某和白某從某小區(qū)業(yè)主處租賃公寓改裝成民宿后當起了“二房東”,二人通過網絡發(fā)布短租信息招租牟利。經派出所查實二人的違法經營行為后,二人分別被處以行政拘留10天和罰款1000元。
法官提示,打著“交換旅游”的幌子出租房屋,實質上構成民宿經營。民宿經營的本質是短租房,未經登記而通過各種社交軟件開展“民宿”經營系非法經營行為,一經查實則可能被處以行政拘留、罰款等懲罰措施。此外,根據《民法典》第279條規(guī)定,業(yè)主不得違反法律、法規(guī)及管理規(guī)約,將住宅改變?yōu)榻洜I性用房。在小區(qū)內經營“城市民宿”的經營者,除需遵守法律、法規(guī)以及當地管理規(guī)約外,還應當得到有利害關系的業(yè)主的一致同意。
最后,法官提醒交換者注意以下幾點:提前簽訂交換協議并繳納保證金、提前做好物品登記,發(fā)生糾紛時及時取證并向公安機關報警或向法院起訴、明確交換行為紅線、建立系統(tǒng)的法律保障體系、做自己安全的第一責任人。
編輯 楊海 校對 張彥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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